天际泛起鱼肚白，邻居家的公鸡打鸣声你方唱罢我登场。

整个耳边都是这个声音，李圆圆闭着眼睛，把被子拉上来把整个人盖住。

昨晚一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闭上眼睡着，结果没多久鸡就开始叫了，李圆圆睡的迷迷糊糊难受得很，恨不得把它们都宰来吃了清净。

这大喜日子，李母心里欢喜，大早就醒了。

闺女一向起得早，今天房间里迟迟没有动静，眼看时辰不早了，便走去轻轻拍了门。

“圆姐，圆姐。”李母在屋外喊道，“快起床了，一会耽误吉时可要不得。”

李圆圆听见敲门声没应，结果引起李母在屋外不断拍门，一声响过一声，门被拍得震动起来。

她娘的叫唤声不断地传进来，她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如果再不起床去开门，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娘就破门而入了。

迫于无奈只好慢悠悠不情不愿从床上爬起来，低声应了一句，眼睛眯成一条缝，舍不得睁开，慢慢去开门。

“娘，时辰还早，让我多睡会好不好。”

李圆圆眯着眼看着李母，眼皮重得要睁不开了，全身酸软无力，打开门又折回床上拿被子把自己裹住不想动，直到她娘拉开了被子，她伸手顽强抵抗了一会，就被她娘武力压制下，才迫不得已睁开了双眼，她不想成亲了，只想躺平。

“今天还有好多事，别人家新娘睡不着，咱们家的是赖着床不起。”李母看自己迷糊地样子打趣着。

李圆圆心道，可不是，才睡了没多久就被吵醒了，能睡好才怪了。

她不想成亲了，没睡好的感觉难受得要死，比整整一晚上不睡觉还难受，就像一口气被吊着不上不下的，她只想好好睡一觉，真是太难了。

李母看着床上的闺女双眼空洞无神，傻呆呆地模样，像是木偶人一样，让她动一下，绝不多动两下。

李母拿了块湿毛巾给她醒了醒神。忙着从衣柜里取出新的床褥，利落地换上了床单。

整个屋子焕然一新，鸳鸯被，红枕头，气氛拿捏的恰到好处，一派喜庆。

李母嫌她碍事，把推到屋外，李圆圆靠着门框放空一会，才去洗漱回来，手里端着一杯浓茶才算缓了过来。

松鱼县虽不大，但是传统规矩了不少，例如新人婚是不能碰面的，有“婚礼前见面，婚后不相见”的说法很不吉利。

李父和媳妇商量，阿大情况特殊，没有记忆更不知道家在何方，索性婚前就把阿大安排到县里的客栈，走个形式，也算是把礼数全了。

客栈里阿大清早就起来梳发穿上新衣，旁边的小舅子还睡得香甜。

时间过得很慢，像是很久没有看见她了一般，有些惦念，脑海中浮现的画面眉眼弯弯像是朝露中的太阳，让人温暖踏实。

李老汉嘴角噙着笑，嘴里哼着小调，手里还提着早饭，与早起外出的邻居寒暄几句，就往家走去。

“你们娘俩快来吃东西了。”李老汉推开院门，看见自己闺女坐在院子里傻愣愣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麻利地把豆浆油条放在桌上。

一家三口吃完东西，李圆圆被赶回了屋里，新嫁娘哪能被人随便看去了。

街坊就陆续上门来帮忙，小院里挤满了人。

李圆圆换好嫁衣坐梳妆台闭着眼睛，李母弯着身子正在用细线在为她开脸。

“嘶……嘶……”李圆圆的睫毛被扯得生疼，身子下意识往后一躲：“娘，轻点。”

“别动，越动越慢。”李母嘴里咬着线，声音有点含糊。

李圆圆汗毛被拔起来疼得她龇牙咧嘴。深呼吸乖乖坐好，也不敢乱动了，全力配合，希望能快点结束。

李母加快手上动作，把脸上的杂毛清理干净。等她睁开眼睛时，李母把铜镜递给她，她看了半天觉得没啥太大变化。

哦吼，脸白疼了。

这面镜子还是李老汉请人特地给她打磨的，虽然不能和现代的比较，倒也是很清晰的了。

眉毛浓密有些杂毛，经李母这一手，倒是弯弯的柳叶眉出来了。

白嫩的脸蛋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绒毛小胡子，这一番操作下来倒是嘴角一圈留下了红色痕迹。

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李母轻抚了一下她的肩，看着镜子里面的小姑娘转眼长大了，不免有些感慨，趁闺女不注意到自己擦了一下眼角。

从牙牙学语的奶娃娃成大姑娘，陪自己渡过最难熬的日子。

现在嫁了人，总算是了了心里一桩事。

“你乖乖坐着，我去请刘大婶来给你梳头。”

刘大婶五十来岁，上有公婆，下有儿孙，一家四代齐聚一堂和和美美，是有福气的人。

李母一早就拜托了她来帮忙给圆姐梳头，希望能沾到她的福气，后半辈子幸福美满。

“娘。”李圆圆拉住李母有些粗糙的手，“我想让娘给我梳头，我觉得这样对我更有意义，好不好。”

虽说相处了没多久，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爹娘对她掏心掏肺，让单亲家庭的她感受到了自己过早失去的温暖。

在她心里，早就把他们当作自己的父母，也很珍惜这段缘分。

“别闹了，我都和刘大婶说好了。”李母以为女儿害羞，捏了捏她的手安抚道。

刘大婶这些年不太给人梳头了，李母上门求了几次，还贴了不少东西才答应给圆姐梳头，这福气不是什么人都能沾到的

“娘，您就依了我吧。”李圆圆握住她娘的手晃了晃，眼神真挚：“娘，谁的祝福都没有您的对我有意义。”

李母眼睛突然涌上了一层雾气，女儿娇滴滴地声音还在耳畔回旋。

沉默了两秒，李母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抚平心头涌上来的波澜，才缓缓开口道：“好，娘给你梳头。”

李母眉目慈祥含笑看着闺女，语气温柔，嘴里念着祝词，带着世间最真挚的祝福。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的姑娘白发齐眉。

……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