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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心碎

天光逐渐消失，蝉鸣声渐起，太守府中逐渐燃起蜡烛。

太守府中，马夫人依靠在床柱旁，看着依然昏睡中的小儿子，美目微微垂下，面带忧愁，时不时伸出手轻抚床上人的面颊。

虽然郎中已经告知，马佛念并无大碍，但不看着小儿子睁眼，马夫人实在是放心不下。

小儿子不像大儿子体格健壮，皮糙肉厚，佛念自小就吃不得苦，养得一身娇嫩皮肉，性子比较单纯，除了马风一家，马佛念自小就没吃过什么亏。

可是这也仅仅是在这小小的县城管用，出了这鄮县，比太守大的官可是多了去了。

佛念今年院试，她跟先生打听过，佛念课业一向可以，八成可以上榜，成为秀才十拿九稳。

成了秀才，这可就踏上科举路了啊。

马夫人是既欢喜，又忧愁。

这鄮县人才贫瘠，教书先生大多也就是多年不中榜的秀才先生，佛念想要科举，继续在鄮县的书院肯定是不行了。

附近最好的书院就是会稽郡的尼山书院，骑着快马日夜兼程也得需要一天一夜。

路途遥远，尼山书院又不得私带小厮随行，马佛念性子又不够刚强，马夫人实在忧愁。

马夫人思绪逐渐飘远。

床上的马佛念睫毛轻轻颤动，意识缓缓回归，待意识到背上的刺痛，眉毛微蹙，忍不住发出一声**。

马夫人听见马佛念的声音马上就回过神来，见着马佛念苏醒，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心里比较心疼，但马夫人还是板着脸，故作严肃：“佛念，娘亲知道你委屈，但是日后万不可像今天这般冲动，如今你这模样，也算是长了个教训。”

马佛念知道自家娘亲心疼自己，而且今天得罪了马风一家还有老夫人，只怕今后的麻烦怕是不少，自己倒不是很怕，就是担心他们找自家娘亲的麻烦。微微支起身体，把头靠在马夫人膝上，伸出双手握住马夫人自然放在身侧的手，乖乖点头：“孩儿明白。”

本来还想要教训几句，但是看着马佛念雨打小白菜的样子，马夫人又有点不忍心了。

罢了……

昏黄的烛光闪烁，母子相依坐在床上，黄色的烛光仿佛为二人披上一层薄纱。

马佛念靠在马夫人怀里，整个人又昏昏欲睡，意识沉浮间，好像又看到了昏睡前的一幕，有一个人向他飞奔而来……

马佛念今天受了伤，精气神不是很好，快睡过去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开口：“今天，沈晚菘是不是来了……”

马夫人抬手摸了摸马佛念披散的长发：“是啊，今天多亏沈小姐，不然……”

马佛念一听马上就精神起来，脑袋微微扬起：“我就知道，肯定是沈晚菘。”

看着小儿子脸上的笑意，马夫人眉头微微蹙起，意味深长地看着马佛念缓缓出声：“佛念，你要记得你是太守府的公子。”

马佛念依旧沉浸在自己内心的欢喜中，莫名其妙回道：“是呀，我知道。”

看着马佛念嘴角的笑意，马夫人抬手扶了扶额头，只好直说：“沈晚菘，只是商人之女，佛念，你作为太守之子，迟早有一天是要进入官场的，即使不入官场，沈晚菘也并不适合你。”

笑意一下子就凝固在嘴角，脸色微微僵硬，手指无措地抓紧被面，嗓子好像忽然被哽住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故作轻松地回道：“娘，你说什么呢，我和沈晚菘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沈夫人目光低垂，看着马佛念因年纪太小，不擅长掩饰自己而露出略显僵硬的脸色，伸出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抚摸马佛念的脸颊，轻声叹了口气：“佛念啊，娘希望你自己想清楚，太守府之子的正妻不会是一个商人，士农工商，商最末流，如果你想要一个商人作正妻，除非我死。当然，也不是绝对，妾倒是可以……”

马佛念闻言，眼睛微微亮了亮，似是想开口，马夫人伸出一指抵在唇间，制止了马佛念：“不要多想，不说沈晚菘答不答应，沈润轩那一关你就过不了，沈晚菘可是家中独女，手里这么大家业，招婿都是可以的，妾那是万不可能的。”

马佛念眼中的欢欣又逐渐沉寂下来，马夫人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抬手抚了抚鬓间沈晚菘送的发簪：“当然，你两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娘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娘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晚菘作妾，到时候娘自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说完看了一眼小儿子逐渐难看的脸色，掀起袖子将马佛念轻轻放回床上，抬手锤了锤因为太久未动而略微麻痹的双腿后站起身来，行走间发出裙摆略过地面时发出的沙沙响声：“佛念，娘看祝知府家的小姐不错，书香世家，知书达理，等有空，娘约你们一起喝茶。”

马夫人的声音随着关门的吱呀声消失在空中，但马佛念脑海中却一直重复播放，胸口起伏不平，眼眶酸涩，脑袋里好像有一千只蜜蜂在嗡嗡作响，好像有一股气卡在喉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马佛念拳头紧紧撰住，指甲在手心刻出道道红痕。

马佛念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把头一转，面向里侧，忽然视线扫过挂在纱帐里侧的玉佩，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抬手轻轻拂过玉佩，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摇摆，马佛念定定地看着晃动的玉佩，透过玉佩好像还能看见沈晚菘递过玉佩时明朗的笑脸，握住玉佩，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沈晚菘的体温。

马佛念扯下玉佩双手紧紧握住，轻轻贴在脸侧，微凉的泪水划过手掌，浸**其中的玉佩。

怎么就不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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