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野儿你光着腚干嘛，少学那叫花子不要脸的花招。”村口妇人穿着围裙，看样子刚做好饭菜。

少年牧野对探鼎少年的话正耿耿于怀。

心里想着，这些大人净给自己一些不入门的打扮，这才被探鼎少年嘲笑一身假冒伪劣产品。

这会生着闷气，一脸苦瓜相，也不搭理妇人，径自回屋，到处翻找入流的衣裳。

可实在没有什么衣裳，想来想去才发现，原来自己就那一身破布烂衫。

平时脏了就光着，婆婆洗干净了再重新穿上。

思来想去，少年牧野翻窗出了门，爬上不知多少年月的大枫树，拾掇了许多叶子。

又偷偷拿到家里，将叶子层层叠叠的用针线缝起来，又将顺路携来的野花补上去点缀一番，这才洋洋得意的跟几个老鬼凑一起吃饭。

“呀，这红红绿绿的衣裳好清新脱俗啊，我家孙子真有创意。” 屈花子喷出一口饭来。

气得织妇粗鲁的在他胳膊拧了一圈。

这个时候，夸父踉踉跄跄的跌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夸爷胸前破了一个大洞，左手死死抓住断成两截的右手，鲜血流了一地。

这个时候，破屋内的石棺内有人跳了出来，紧接着门口枯树中钻出一人，火急火燎跑了进来。

不一会儿，破壁上，蒙尘不知多少岁月的画上，跌落一名老妇。

紧接着门口的泥巴快速组合，一个脏兮兮的老头又出现了。

不久纤夫也跑回来了。

几个老鬼各自不知念了什么莫名的口号，齐心将夸父救醒过来。

只见夸父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朵艳丽的花“野儿，好不好看呀。”

“好看” 牧野重重的点头，原来竟是为了给自己采一朵花。

“没想到世间真有这种鬼花，一花两世界，花开花叶两不见。” 纤夫叹息。

“你们登达彼岸了？”石棺里的玄黑煞脸老头鬼叫。

夸父摇头。

“花到手了，那屈花子呢？”织妇想起来什么，朝饭桌前的屈花子一抓。

屈花子一脸嬉皮笑脸：“呀，这红红绿绿的衣裳好清新脱俗啊，我家孙子真有创意。”

织妇不信，一手撕了过去，稻草洒落了一地。

少年牧野哇地哭了，原来陪自己去乞讨的竟是一个稻草人，是屈爷爷吐了一口气变的，专门放在田野里恐吓偷食的鸟儿。

“彼岸海前百舸争流，偶有鬼花漂流下来，千帆尽发，很多大人物出手抢夺，屈花子分身无数，骗过众人，奈何寡不敌众，只好把花传到我手中，他却无法回头，不得不去争渡，希望他能早登彼岸，否则苦海无边，不说活活被耗死，那等空虚寂寞凄冷，要叫人生不如死。” 夸父一脸褶着皮的笑。

牧野知道，有时候，笑得最开心的人心里其实滴着血呢，织妇这样说过。

“也好，不过是比我们几个老不死的早去了几年，人生在世，总要免不了去争渡，争渡，想到达彼岸莫过于如此。” 枯荣老头绿意焕发。

“总有一天，我要把大日拉到彼岸，看看煌煌天日下究竟藏着什么。”纤夫倒是更显意气风发。

深夜，牧野独自啜泣，为自己白天对大人们的抱怨，也为一位至亲。

织妇悠悠推开了木门。

一股凉风袭来，有几颗萤火虫钻了进来，扑闪扑闪的落在牧野鼻头。

“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野儿的小眼睛。野儿野儿眨眼睛，好像天空两颗星。婆婆婆婆眨眼睛，好像在向野儿放光明。”

“好了，婆婆，不要逗野儿开心，我知道是你。”

萤火虫变回老妇人，慈祥的坐着。

“野儿，你终究是要长大的。”

“长大，如果你们都像屈爷爷一样离开，野儿才不要哩。” 少年睁大泪汪汪的眼睛。

“不长大，你怎么去接屈爷爷呢？” 老妇摸了摸牧野的头。

“长大就能去接屈爷爷回家吗？”

“当然啦。”

“连泥爷爷都说不知道彼岸，那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可以。” 少年垂头丧气。

“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去探究。”

“真的探究就可以了吗？” 牧野睁大眼睛，希望婆婆回答是。

“野儿，我问你，你平时站在屋顶吹风，可以看见什么？”

少年不假思索：“村口来往的人，还有我们的菜地，可山上就看不到了。”

“如果站在山上呢？”

“那我还可以看见山头那一边的人家，可以看到远处流过的河水，以及好多好多的花花草草。”

“是啊，站得高，可不就看得多看得远吗？”老妇人慈笑。

“那假如野儿站在纤夫爷爷拉的大日上呢？” 少年牧野睁大眼睛。

“站在太阳上啊，那光明照耀到的地方，万物万事了然于胸，那野儿便不会有哀愁。有一天野儿站得比天还高，那野儿就可以看到彼岸海的爷爷奶奶了。”

“可那么高，野儿怕是上不去哩，平时那座坟山野儿都要费很大力气才能爬上去，野儿是个不能修炼的废材，婆婆养的猪都能上树了，屈爷爷放养的牛都成飞牛了，可野儿就是不能修炼，有了五行种子也不能。” 少年又垂下了头。

老妇人又摸了摸少年的头：“婆婆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啊，这片大地一片荒芜，到处都一片死气沉沉。

可有一天，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女人和男人觉得没有生机，太过无趣。

男人仰望星空，俯察大地。

女人时常对着石镜模仿男人，。

后来洪水来了，大地川流不息。

男人发现，水里的生物时常冒头呼吸空气，可以慢慢变大变强。

女人发现模仿男人可以跑得更快更远更有力气。

久而久之女人发现了人身上有无穷潜力，可以通过不断磨练发挥。

久而久之男人发现冥冥之中可以摄取到不属于这片天地的元气进行修炼。

后来男人越来越强，从天地外摄取的元气越来越多的，他就不断长高不断变大。

可男人身躯实在太大太壮了，他连站立都很难。

男人只能不断疯狂吸取元气，好让自己站立住。

于是男人疯狂长高疯狂变大，直到有一天把天也给捅破了。

天一捅破，各种各样的元气都一股脑儿跑进来了。

于是碎木长成树枝，泥土长出花朵，水虫变成鱼变成虾变成龙，飞毛化作鸟化作鹏化作凤。

还有猪变马的，鱼化龙的，鸟成凤的，大地一片生机。

同时，岁月又来了，树木烂成沙，花儿落成泥，海水枯成滩。

最后女子发现连男子那么强壮的人都要枯萎了。

女人见大地一片生机盎然，不想遭到岁月过多的侵袭，于是开始补天。

可女人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了，天破了个大窟窿，怎么样都填不满。

女人见蜂送爱蜜，花长果实，又见虫鸟和鸣能出幼崽。

于是女人借来男人的元气，养育了盘、古、开、天两双儿女。

盘，古，开，天又依照女人的方法养育了更多儿女。

最后花了百代人的力量，终于把天补上了。

“婆婆讲了这么多，野儿明白了什么吗？”

“野儿明白，只要把天捅个窟窿，野儿也能借助天地外的元气修炼，可野儿又瘦又小，怎么能捅破天呢？” 牧野丧气。

“男人把天捅破的时候，还有更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呢？”老妇人含笑。

“什么呀？”

“有一种花虽然在这片天地，却能从那片天地吸取养气。”

“就是屈爷爷拿命换来的那朵鬼花吗？” 牧野感动，同时也来了精神。

“好了，野儿，快点去睡吧，夜深了，明天还要起来修炼哩。”

少年牧野郑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