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黎龘不解，他看见过阿飞用剑，极其潇洒，可自己的剑怎么回事呢，这可是他当初用爹爹的酒换来的宝贝，不想根本拔不出来。

“这把剑，还没有活过来，换言之，现在是死剑。”

黎龘一脸的问号在闪烁，根本听不懂翼九幽的话。

“剑与人一样，都是有生命的，只有你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他，他才会护你至死，而这把剑则不同，他值得托付的命，太多了，所以，现在他还无法醒来。”

“也就是说这把剑非常重要？”

“对，可以这样理解。”

黎龘相信翼九幽不会骗自己，反身便将剑背在了身后。

“你随我来。”

翼九幽带着黎龘离开了小村庄，来到了野外的一条山泉边，上游震耳欲聋的大瀑布轰鸣咆哮，导致此地的水流异常湍急，被冲刷的岩石发出清脆的撞击之音。

“兵器，固然寄托了一个人的生命，可没有兵器，并不影响学武，武的方向，从术开始，即道而终，所以，你现在可以毫无顾忌的锻炼自己。”

翼九幽缓步前行，走进了山泉中，于湍急的水流中站住，说也奇怪，自他进入山泉，水流便绕开了他的双脚，立身之地俨然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试试？”

黎龘点头，来到泉水边，迈步走了下去。

“噗通！”

然而水流的冲击力太大了，刚走了两步，脚下一滑，直接栽倒在了水中，幸好他的水性不错，挣扎着站起身，扶住了一块岩石。

翼九幽并没有阻拦，静静地站在那里，浑浊的眼睛这一刻闪烁出了光彩，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爬起，马步形态站立了几个呼吸，黎龘再次跌倒，湍急的水流卷着他飞速向下，不过黎龘眼疾手快的抱住了一根树枝，又一次爬了起来。

两次，三次，四次……

虽然弄得异常狼狈，可黎龘并没有放弃，相反，他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到了午夜时分，他已经可以以马步形态稳稳的站在水中，纹丝不动。

冲着翼九幽笑了笑，黎龘继续努力，慢慢的收回双脚，效仿着翼九幽的姿势，不出意外的，他又成了水流中的一片浮萍，撞到了一块大石头上才停下。

咧了咧嘴，黎龘再起身，不借助任何外力的开始了练习。

“术，并不是笨拙的动作，有很多技巧在里面的。”翼九幽开口。

黎龘点点头，暂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目光落在翼九幽身上，仔细观看他的一举一动。

事实上翼九幽根本没动，绕开他的水流也纯粹是因为他的内力所致，他的脚底，依旧还有水流过，而黎龘看的，就是他的双脚，枯瘦脚掌踩着水流的动作。

逐渐的，黎龘发现了异常，翼九幽的双脚并非静止的，而是在动，只是他的动作很快，又很轻微，根据水流冲过来的速度，他的脚会不停的变换方位，以最小的运动角度去卸掉水流的冲击力，湍急的泉水看起来整个都冲在了他的脚上，实际上与他相接触的刹那，就已经通过脚的轻微运动抵消掉了那力量，所以，他可以稳稳的站着，相当于没有受到任何冲击。

“呼……”

翼九幽这时忽然泻去了内力，湍急的水流瞬间淹没了他的膝盖以下，可他还是稳稳的站着，一脸的波澜不惊。

“这就是术，通过后天的努力，所有人都可以获得登峰造极的术，而达到极致的术，就是道！”

“极致的术……”黎龘轻语，“那极致的道呢？是什么样子？”

“极致的道？”翼九幽也愣了一下，极致的道，那是什么呢，这人间，可曾诞生过极致的道。

“道，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很难走到极致吧，或者说，没有尽头。”

黎龘不语，咀嚼着他的话，亦有着自己的猜想。

坐在一块石头上，黎龘将一只脚伸进水中，调动体内的阴阳流凝聚在此，压迫得水流自其脚下而过，闭上眼，用心感受着水流对他脚底的每一次冲击，从大到小，解剖一样将那汹涌的力量分解开。

逐渐得，他的脚开始动了起来，迎着最直观的冲击力去与之碰撞，而后又随着偏弱的力度转变，一点点踏破水流。

翼九幽的脸上终于浮起了微笑，他知道，这少年可以。

天色发白时，两人才归来，虽然折腾了一整夜，黎龘却没有丝毫的困倦，脑子里直到此刻还在剖析着刚刚的运动感觉，越陷越深。

几人继续上路，向西而行，每每有休息的契机，黎龘便会锻炼自己的术，刚开始的时候他依旧在模仿翼九幽，后来则转变了思路，他将背后的剑解了下来，虽然是一把死剑，可在剑鞘的包裹下，他依旧有剑的轮廓，黎龘完全可以将其当成无刃的钝器来使用。

剑与人，合为一体，随着水流的摆动，破旧的剑也在舞动，虽然没什么招式可言，但舞动本身，岂非就是最好的招式。

“你倒是收了一个好徒弟。”阿飞又一次彰显了小人嫉妒的嘴脸。

翼九幽叹口气，“九幽没资格收徒弟，亦没有资格留下自己的传承，只是给这棵好苗子浇浇水罢了。”

“前辈到底留了什么遗憾？”阿飞忍不住问道。

“遗憾么……呵呵。”

见得他不想说，阿飞也不再多问，一行人继续赶路，半月之后到达了大秦的外城。

一座城池，半部历史，虽然被岁月蹂躏了数次，可辉煌的影子还在。

大秦已然覆灭，而今这座城，是汉已王朝的领土，繁华程度仅次于国都。

“溧阳城”

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刻在城门头，历经风霜雪雨，依旧能勾起人心底沉睡的骄傲。

秦人，以傲气闻名于世，上至秦王，下起黎民，他们的骄傲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即便当年亡国之时这座城的人几乎被屠戮殆尽，依旧没能改变他们的傲气。

一座石雕，立在城门前，那是一名英武魁伟的将军，当年攻下这座城的，就是他。

“屠夫，龙起。”阿飞开口道出了此人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