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跑戏园子学猫叫……你说奇不奇怪？”

老韩头说完就侧脸看向身侧的李伍。

李伍并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反倒蹙眉反问了一句：

“你是说，雇主本人，大晚上跑戏园子学猫叫？”

老韩头耸耸肩膀：

“那还有假？我专门找了好几个人打听了，那好几个人都亲耳听过，总不可能他们合起来吓唬我吧？图什么？”

李伍摇了摇头，沉默几秒后终于再次开口：

“韩叔，你老实说，你接的这桩白事后面，真没有瞒着我的地方？”

“哪怕你现在说有，咱们现在就走，我绝对不会怪你……”

一听李伍要走，老韩头顿时急的抓耳挠腮，但还是坚持道：

“小李，你韩叔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么？”

“那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本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白事，你总不能让我给你编个妖魔鬼怪出来吧？”

见老韩头如此笃定，李伍也不好再逼问什么。

就在他准备把话题扯开时。

灵堂旁边的一扇黑色铁门豁然打开，从中走出个通身穿着黑色唐装，整个人看着都格外憔悴虎的中年男子。

看清男子面容，老韩头急忙从马扎上站了起来，给李伍介绍道：

“这个就是咱们雇主，杨长伟杨先生。”

李伍点点头正要打个招呼见礼，却被杨长伟抢先一步截断：

“老韩，这就是你给我推荐的那个收殓师？怎么这么年轻？”

“先前好几个名声在外的老收殓师都不行，你确定这么个小孩子能搞得定？”

老韩头讪讪一笑，眼神却是无比坚定道：

“杨老板，这个您尽管放心，我老韩头别的不敢说，但在处理白事儿方面，还是有些人脉能用的，您别看这小哥岁数不大，可人收殓的本事，那可是家传了几代人的手艺，我敢拍着胸脯跟您保证，要是他都不能给您闺女入殓，让杨小姐安安生生的下葬，那我估摸着，您就是翻遍整个邯城，也别想着再找其他人了……”

见老韩头说的如此肯定。

杨长伟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好摆摆手道：

“那样最好，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能让我闺女秀秀踏踏实实的下葬，两万块钱的辛苦费，我一分不少。”

说着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腕表，接着道：

“行吧，时候不早，眼下也正好是我们家秀秀的时辰，你们待会儿抓紧进去，我了解过了，你们这收殓顺利，起码也得一俩小时，后面还要收拾一下封棺，移灵，估计还要耽误不少时间，所以你们得抓点紧，千万别耽误了下葬。”

“您放心。”

老韩头弯腰应承一句。

杨长伟点点头，拍了拍老韩头肩膀后也就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目送他走出老远。

老韩头这才看向身旁的李伍，蹙眉道：

“小李，你这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忙正事吧，这要是到时候真耽误了时辰，那咱俩的麻烦可就大了……”

李伍瞥他一眼，嘴唇上下动了两下，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点点头道：

“行，那就先进灵棚看看吧。”

他说完，径直走向街道一旁被装点的格外大气的灵棚。

……

不得不说。

有钱人的生活，普通人真的很难想象。

即便李伍打小就开始跟着爷爷他老人家走街串巷的给人忙活白事的生意，却也从来没见过像杨家这么大的白事排场——

灵棚布料，装潢相当精致也就罢了。

灵棚里面摆着的，居然也都是高档货，就连上供的贡品里也有很多是李伍长这么大都从没有用过的牌子货。

见李伍眼神多少有点儿不对。

老韩头急忙白手安慰道：

“小李啊，你也别嫌人家铺张浪费，这有钱人么，想法跟咱们不一样，咱们眼里舍不得吃的用的，可能在人家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你要因为这个发酸，就有点儿没意思了吧？”

闻言，李伍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却也没有说话。

见李伍不搭理他，老韩头也不以为然清清嗓子后，也就走到灵棚跟前掀开门帘。

灵堂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几片稻草团和一口深红棺材陈列在两张木凳上面，与外面的华丽形成鲜明对比。

见状，李伍不由得挑了下眉头：

“怎么，苦主身边一个送葬的亲人也没有？”

“虽说苦主年岁尚小，没有晚辈守灵接气一说，但就这么把她一个人的尸首放在这里，总归不好。”

老韩头叹了口气，缓声续道：

“没有。”

“虽然我也知道，苦主没人陪是咱们这边白事的忌讳，但这也是没办法。”

“我问过了，杨秀秀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因难产去世，她父亲现在的情况，谁不担心他看见闺女这个样子，万一失控了怎么办？”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拍拍李伍肩膀继续道：

“行了，我知道你们老李家的规矩多，但今天这事儿，它也是没别的办法，好在也没真的破了你们老李家的规矩，这样……杨秀秀小小年纪惨遭横祸，如今也在这里停了好几天了，你权当行行好，送她一程……就算稍微有点逾越了规矩，相信老天爷也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怪罪你的……”

话已至此。

李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当下只能点了点头，真不是他被老韩头的巧舌如簧唬住，主要是，他的确也不怎么忍心任由杨秀秀的尸身在这里发臭甚至腐烂。

见李伍松口。

老韩头面色一喜，急忙接道：

“你答应就行，雇主十二点就要下葬，咱们就别跟这儿耽搁了，赶紧的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摆放在灵堂**的棺材施了一礼后，便大步朝棺椁靠了过去。

李伍却没有如他那般猴急。

朝死者棺材行礼毕后，便反身卸下背上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三柱清香点好插入棺材前的香坛。

最后又从裤子口袋里面摸出两根黑色绒绳，一根绑在自己手上，一根递给棺材前的老韩头：

“韩叔，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这根黑绳系好，完事儿咱们就该开工了。”

“这是个啥东西？”

“我跟你爷爷也出过好几次白事，可从来没见他戴过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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