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血糖会闹出人命，这是医生给他的嘱咐，杨帆不敢大意，只得老实的听医生的话，在兜里，家里都买一些糖准备着。

富港没去上，吴鹏也断了联系。

自己早早辍学选择出来打工，鸡毛没攒下，倒是靠着赌博挣了点小钱。

现在回头看看，那些钱可能微不足道。

可那时候对杨帆来说，有着鼻孔看人的资本。

自己家的楼房每个月要还七百多的贷款，这房贷，杨帆一次性给了半年的。

“别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不然我们可不管你。”

这些年，父母跟杨帆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家里就这样了，你也不是富二代。至于以后过得好不好，全靠你自己。既然你不想读书，那就去吃生活的苦，体验体验挣钱的不容易，就知道读书是一件多么好的事儿了。

对于这些话，杨帆永远都嗤之以鼻。

莫欺少年穷。

莫欺中年穷。

莫欺老年穷。

到最后估计就是死者为大了。

杨帆听到父亲好心的警告，不耐烦地说道：“我没做，我捡的。”

自己的爹话都没说完，杨帆就把电话挂了。

电饭锅里的粥，已经开始发霉，发出难闻的味道，有些刺鼻。

“这他妈天热的，两天就长毛了？”

杨帆忍着难闻的气味，强撑着把房间收拾干净许多，乱糟糟的屋子，他看着也挺闹心。

白天知心姐姐不在，杨帆无所事事的打开电视，消磨着时光。

下午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接到了冯炜的电话，邀请他来参加自己的升学宴。

“杨帆，晚上有时间来一趟吧，吴鹏把你的事儿跟我说了。你还好吧？”

不是选择不联系了吗？

杨帆觉得冯炜的电话有点好笑，可他也还算是给台阶就知道下的人，没端着，应声答应，说一定到。

信华饭店，是安平县林业局比较普通的一处饭店，可考生较多，预约升学宴的饭店可以说是供不应求。

小时候杨帆也跟着家里人去参加一些喜事，什么二婚了，哪个阿姨家孩子升学了，哪个大爷家的儿子结婚了。

其实杨帆不知道这些宴会有什么意思，那些来的人根本就不是同龄人，升学宴也就一两桌是朋友，其余全都是叔叔阿姨辈的。你在台上在那文质彬彬的讲话，底下坐着的大娘恨不得已经把红焖肘子装自己口袋准备打包回家了。

他不喜欢热闹，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与这个社会上格格不入的人。

杨帆跟冯炜关系可以说是相当不错，几乎从小一起长大，前脚因为一点事闹得差点抠眼珠子，后脚俩人又是好哥们，冯炜的父母对杨帆也很是不错，知道这孩子可怜。

“叔，阿姨。”

为了不给冯炜丢人，杨帆穿着一件干净利索的白衬衫，配着牛仔裤前来参加冯炜的升学宴，就是他这个发型，说不好听的，像是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

刚刚生过病，脸色蜡黄。

按照之前，叔叔阿姨对杨帆肯定会无比热情。可今天，阿姨只是冲着杨帆笑了笑，就去招待其他来宾了，只有叔叔对着杨帆笑呵呵地说道：“等冯炜回来，你俩一起来我家玩啊。”

话虽好听，可杨帆看出来，眼前这个叔叔根本就只是客套罢了，他的眼神一直望向远处。

心里根本不想让自己儿子跟杨帆打任何交道。

冯炜跟自己父母从来不藏话，听到杨帆沾了赌博，自己还好心好意让自己儿子去劝劝他，甚至用不做朋友相逼，现在一看，真是不值得。

“杨帆，你去找你同学吧。他们有几个来了。”

叔叔拍着杨帆的肩膀，摇着头离开，他也是从年轻人走过来的。有的时候，人教人，教千万次都不理解。

可事儿教人，能一夜长大。

杨帆不是傻子，他内心其实都不想进饭店，自己随了五百块钱的礼，却换不来冯炜父母的好脸色。

同学并没有坐大厅，是坐在饭店一层的某处包间。

听完冗长的感谢词，冯炜一家三口来包间里，告诉这些孩子们吃好玩好，吃完以后，冯炜请他这些朋友出去玩，听到这句话，有几个同学起哄连声起哄。

“谢谢阿姨~”

“阿姨敞亮，阿姨万岁。”

冯炜妈妈笑的合不拢嘴，带着自己老公离开包间。

到明天天亮，是属于这帮年轻人的。

满桌子的同学，天南海北的聊天，没人搭理杨帆，杨帆也想加入进去，可仿佛感觉到，自己跟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我说杨帆，你咋不说话呢？这走向社会了，看不上我们这帮老同学了是不？”

升学宴，是这帮小子第一次聚在一起喝酒，可能也是多年之内的唯一一次。

各自都有新的大学，下次能不能聚齐这么多人，真的是未知数。

看到杨帆只在那默默吃饭，低头不语，之前的老同学就想着跟杨帆开开玩笑，缓解一下饭桌上的尴尬气氛。

“我晚上还有事，你们慢慢吃。”

杨帆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油，他都不知道多少天没吃这些大鱼大肉了。不吃的时候就想，吃上了又觉得腻。

哪有在升学宴这么打人脸的，主角都没说散，配角先撂挑子撤了，这不是掘人面子。

几个小伙子轮番灌着冯炜的酒，冯炜不胜酒力，脸变得发红，又看到杨帆要走，赶紧起身拦着。

“我升学宴，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就这么走了，你让这些朋友怎么看我？”

这句话，是冯炜借着酒劲说出口的。

“我那五百块不能是白随的吧？我过来吃完就走也不行？”

不提这五百块钱还好，一提这五百块钱，同学们像是看了一场笑话似的看着杨帆。

一群人，就不缺乏嘴欠的。

“你那五百咋来的你不知道？妈的，大家都知道你是赌博了，那东西只有傻逼才会碰。”

“吴鹏你他妈说什么？不是你前几天被你家里人打出来他妈的跑这儿避难来了？”

几天没见的吴鹏，毫不留情的戳穿杨帆的私事，被揭老底的杨帆顿时怒从心中起。

“我他妈说你，只有傻逼才会碰赌博，怎么了？被人骗了还几把帮人数钱，你不是傻逼谁是傻逼？”

吴鹏身材高大，站起身比杨帆高了半头，隔着两个人，边说边比划挑衅着杨帆。

“吴鹏你他妈的。”

杨帆顿时感到血压上升，气的双手发抖。

既然不想让自己走，那自己就不走了。

你们不让我好看，那这顿饭，就谁也别吃了。

“哗啦~”

杨帆使出浑身力气，把桌布直接抽了出来，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伴随着碟子盘子，哗啦啦的摔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