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想问下，你们这里短租是什么样的价格？”沈东曦趴在前台的桌面上，小声地问。

公寓老板是个爽快人，看沈东曦小姑娘一个：“按月1200，你要是租的时间长，可以再便宜点儿。”

沈东曦心里盘算了下，比先前问的还便宜了300，从包里点出现金递给阿姨：“那我先租一个月。”

“你今天的房费已经付过了。短租要签合同的，等我儿子回来，我让他来找你，到时候你把钱给他就行。”

收回手里的钱，沈东曦拎着东西回房间，又听阿姨在后边喊：“我儿子十点过来接班，你别太早睡觉。”

白天睡了那么长时间，哪里还睡得着。

十点过了五分，门铃被摁响。沈东曦从猫眼里瞧了瞧，是个带鸭舌帽的男孩，应该就是老板的儿子。

她打开门：“是要签租房合同的吗？”

男孩正埋着头写什么，闻言甩了甩没有墨水的笔，抬头，原来是个熟人，刚才跳街舞的小男孩。

对着笔尖哈了一口气，男孩打量了她一下：“就是你要租房？住多久？几个人住？”

“你要不要先进来？我这有笔……”指了指他手里怎么也不出墨的笔。

从包里找出原子笔，沈东曦顺手拿了一瓶水递给男孩：“我暂时只签一个月，一个人住，如果第二月我还没找到住处的话，还要麻烦你。”

“那你不用麻烦了，这片没有比我这性价比更高的了。”

男孩说的是实话，沈东曦刚刚已经在网上查过了，像这种单身公寓，同等级别的都要比这里贵300-400，如果要图便宜，只能跟人合租或者住得偏僻些。

“我还是先签一个月。”沈东曦坚持。

“行吧，随便你。”男孩歪着头看了她一会，“一个月1200，押金500，身份证给我。”

还要押金，这下沈东曦的资金更紧张了。

男孩看出她的顾虑：“押金会退。”

沈东曦一条一条看着合同，她做事情向来仔细，贸然出门也害怕被骗。男孩瞧着她的细致样儿，觉得有些有趣。

“你是从哪儿来的啊？怎么想到来武城？”

看完最后一条条款，沈东曦签上大名摁好手印：“上海，我从上海来的。”

“上海啊！大都市啊！我还没去过上海呢！上海的小姑娘，是不是都跟你一样漂亮？”男孩来了兴致。

沈东曦这才正眼看着他，这家伙，年纪不大，倒是很会撩人。

“当然不，我们上海的姑娘都是妖魔鬼怪，会骗人吃人的。”

男孩无语：“姐姐，不用这样吧……”

沈东曦笑：“开个玩笑。”

离开的时候，男孩指了指房间的电话：“有事播0，前台24小时有人在的。我妈上白班，我上夜班。”

“你应该还在读书吧？”沈东曦问。

“武城大学，我刚大一，课不多。你呢？来这里工作？”

说起这个，沈东曦就有些泄气：“没有，我还没找到工作呢。”

也不管男孩会嘲笑她：“等我安顿好，再好好找工作。”

“武城的工作不好找。虽然看着城市挺大，但跟你们上海不能比，我们这里的人，但凡有本事都出去了，喏，去你们上海的就不少。”男孩一针见血，说的头头是道，“你学什么的？”

“法语。”沈东曦回答。

男孩唔了两声：“你这专业应该是要出国啊！”看到沈东曦有点不自然的表情，他露出理解的表情，大概就是家庭条件不好，“我帮你留意着，我们同学好像有要找法语老师的。”

和男孩交换了微信，沈东曦觉得自己还在梦里。虽然在异地他乡，但是她的心是暖的。

点开男孩的头像，备注上男孩的名字：苏霁晓。

几天后。

武城的工作就如同苏霁晓说的一样，异常艰难。沈东曦本科毕业于上海外国语大学，但研究生在读，没有拿到学位就匆匆离开上海。

她在外奔波了好几天，每每有稍微合适的公司，一问到她还未拿到毕业证书，就没有了后续。

武城今天的温度超过了40℃，沈东曦早上就出了门，到傍晚才耷拉着肩膀颓然地踏进公寓大门。

“沈东曦，你回来了啦！我等你好久了。”苏霁晓手里抱着个篮球，看她进门喊住她。

“你找我？”晒了一整天，她觉得自己浑身发烫，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是很好的样……”话还没说完，就见沈东曦潮红着脸晃了几下，身体瘫软下去。

苏霁晓吓得赶紧扔掉手里的篮球，冲过去扶住她。

真的好丢脸。

沈东曦是在自己房间里醒过来的。一睁眼，苏霁晓和老板娘两张焦急的脸放大在眼前。

老板娘看她醒了过来，拍着胸脯直呼折寿：“你这女伢，这么热的天在外跑，难怪要中暑。这种天气，我们武城人轻易都不敢出去的。”

沈东曦的脸色还是有点差，身体无力，更觉得不好意思。

她曾经也是一代娇女，如今却到了这般境地。

“妈，你先去楼下，等会还有人要来办入住呢。我在这陪她一会。”苏霁晓收了一条订单，打发自己老妈先下楼。

关上门，苏霁晓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沈东曦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你盯着我干嘛？”

“我给你找工作，明天你不要往外跑了。”

沈东曦笑：“今天是天气太热了，平常我没有这么弱……”

“那也不行！你工作的事情我来解决，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也不等沈东曦回答，哒哒哒跑出去了。

门哐啷一下被大力关上。

沈东曦失笑，这孩子，简直是个冒失鬼。

苏霁晓心脏怦怦地快速跳动，这个速度堪比他打完一场篮球赛后的感觉。借着等电梯的功夫，他走到通风窗口吹风。

刚刚沈东曦晕倒的样子还浮现在眼前。这个女人，明明弱不禁风还要故作坚强。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接到的身躯轻飘飘的，鼻尖却闻到香气，不刺鼻，应该是她洗发水的味道。

苏霁晓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沈东曦的时候。她就那么站在那里，手里拎着超市塑料袋，瘦弱的肩膀微微搭下，眼里微微有泪光。

那时候的自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