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窗外飘来一阵风，把房顶的灯泡吹的左右摇晃，昏黄的灯光摆来摆去，看得赵茹的眼睛胀疼。

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小瓦数的灯了，这有十瓦吗？应该没有吧，要不怎么能这么暗，下腹传来胀痛，这熟悉的感觉让她恨不得捶床，来一次就在提醒一次，她身体不一样了，从成熟优雅的都市女性变成一个趟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小伙子，还不知道这张脸长的怎么样。

万一长的歪鼻子小眼睛，那她就真的得去撞墙了，让一个颜控变成丑男，那会比被雷劈了还生不如死，活不下去了。

她努力转动眼珠子看向坐在墙角那个叫腊梅的姑娘，却发现人家根本没看她，从进来坐下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那优美健康的脖子都没扭动一下。

妒忌！妒忌！有脖子不好好用干脆给我啊，赵茹用力地锤了锤床，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床上的动静让腊梅从神游中回过神来，起身走到床边，紧张的看着赵茹，等她开口。

没想到一向冷漠刻薄的大哥，居然没有说一句难听的话，只是不停地转动着眼珠子，一会看着她，一会看向门外，这是不能说话了？

赵茹气的又想捶床了，这个姑娘的觉悟怎么那么低，简直无法沟通，不对，是无法用眼神交流，再这样转动眼珠子下去，眼角都要抽筋了，终于，在她几乎失望的要闭上眼睛时，听到小姑娘弱弱地问“大哥，你要上茅房吗？”

赵茹高兴地眨眨眼，表示她答对了。茅房就茅房吧，那厕所简陋的就跟茅房也差不多，赵茹嫌弃地想着。

上完厕所回来，赵茹又抑郁了，这种症状恐怕只要她上一次厕所就会犯一次病。

不明白大哥为什么一脸阴沉，腊梅缩了缩身子，不敢出声，茫然地打量着房间，这里里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病危病人的病房都是单人间，只有一张床，腊梅走出房间站在走廊观察了下，发现白天来时还空荡荡的走廊地上铺着几床被子，陪护的家属晚上应该是睡在地上吧，大哥的病房里没有多出来的被子，自己睡哪呢？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衬得房间的灯格外刺眼，护士查完赵茹这间病房就顺手把灯关了，嘀咕着“这家人真是溜得快，病人刚醒人就不见了，也不留个人陪护。”

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一脸局促的腊梅站在门外“晚上你陪护？”

腊梅点点头。

护士看着眼前瘦小的姑娘，垂着头，身上的衣服洗的发白，料子看起来挺好的，就是不太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显得愈发瘦弱。

随即摇了摇头，心道不靠谱的父母，扔下两个半大的孩子就回去了，过了一会就从值班室拿了床被子给腊梅，让她在第二天一早医生查房之前还回来。

夜深了，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个抱着被子坐在凳子上难以入睡，一个睡着了梦境斑驳。

--

清晨，赵茹被熟悉的涨腹感叫醒，经过一晚上的磨合，小姑娘已经能够看懂她的眼神了。

解决完这件人生要事，又躺下等着被人投喂。

赵茹的早餐是一碗白粥和一个芝麻大饼，小姑娘等她吃完才拿出一个红薯开始啃，红薯看起来有点硬，应该是凉的，难道说这家人早饭都吃不起了吗？

腊梅边啃着红薯边想中午吃什么才能够让手里的钱多吃几顿，爹走的时候给了她五毛钱，早上的粥和芝麻饼用去了五分，自己这个红薯还是因为过夜了凉的，老板才肯一分钱卖给她。

要不中午给哥买碗阳春面吧，阳春面8分钱一碗，比米饭便宜，自己吃什么才能填饱肚子呢？

不等她想完这么多，医生来查房了，昨天给赵茹检查心跳的中年医生领着四五个年轻人走进病房，听诊完心跳情况就扶着赵茹坐到床边，开始拆头上的纱布，边拆边对身后的学生们讲到“这位同学是在人潮拥挤中摔倒，后脑勺磕到硬物导致的脑部受到重创，大家来看这个伤口的位置，这里是……”

赵茹木然地坐在床边，给实习医生们当了一把人体案例，听完医生的解说总算明白了这具身体躺在这里的原因。

原来身体的主人叫王建国，是县一中高二的学生，前几天学校教学楼失火，同学们惊慌失措地挤下来时，他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摔倒在地，脑袋磕上了一旁的锄头，当时就血流不止，还是学校及时把她送到医院才勉强暂时保住了小命，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醒来。

医生表示有可能是颅脑重创导致了脑死亡，县里医疗设备简陋，查不出原因，如果这两天再不醒来，要么就得送到省人民医院去治疗，要么就要保守治疗了，就是日常输入营养液、头部换药，但是人能不能醒过来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