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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夺权

三日后。

为了防止突发变故，浠烬早早的就带着清烟走到了地宫城外。

这座地宫是萧弑在浠烬出世后特意明打造的，深埋于岩浆之底，安全隐秘却也中终年不见天日。魔族并非鬼，没有必要刻意回避阳光，所以正常情况下都会栖息于地层以上，因此方池等魔的府邸都设在地宫之上。

浠烬自出世以来，从未离开过地宫，甚至息芷阁，也是鲜少离开。因此这次萧弑突然这么容易松口，难免让她感到不安。

“那我先走了？”浠烬回望站在宫门相送的萧弑。短暂的解除阳光，让她觉得又欣喜又不适。

“等等，”萧弑突然向她走近。浠烬一下子紧张起来，暗暗双手握拳。这个萧弑难不成要反悔？她正想说些什么阻止他开口时，萧弑却一挥手，将那块被她收起来的护身符重新戴在她脖子上，然后替她戴上斗篷的帽子。

“你忘记带它了。”萧弑隔着帽子摸了摸浠烬的脑袋，“去吧，我在地宫等你回来。”

浠烬愣了神，一步一步向后退，然后逃也似的消失在他面前。

浠烬总觉得这块护身符像是栓狗的链子，叫她永远摆脱不了萧弑的魔爪。

到中心城，长老殿时，她立刻脱下了斗篷，然后悄悄地摘下护身符，将它扔给了清烟。“赏你了，就停在此处吧。”

清烟仓皇接住，然后踌躇着站在长老府外，目光随着浠烬移动，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浠烬走进门后，便看见了一只金色的引光蝶，昏暗的殿内引光蝶仿佛是一根行走的蜡炬。她跟着蝴蝶的指引，钻进屏风后的一个暗道，经过一道狭长的走廊，最后走到了一个由石壁砌成的房间。

方池笑盈盈地站在一个发光的紫圈旁看她。

“老夫在此恭候殿下多时了。”方池开口道。

“下一步呢？”浠烬总有些时间刻不容缓的紧迫感，懒得听他奉承。

“殿下放心，我早已安排妥当，今日必然不会有任何人来破坏我们的计划。”方池长老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

浠烬疑惑：“计划？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她隐隐感觉事情不靠谱起来了。

“呵呵呵，殿下看见这御魔阵还不知道老夫要做什么吗？”方池指着那个紫色的星阵道。

“御魔阵？”大名鼎鼎的御魔阵，浠烬从来只在书上看见过，“可是……这不是仙界用来对付魔界的阵法吗？听闻此阵专治阴邪，能吸食魔族能力，极为棘手。当年魔族也吃了它不少亏。”

“确是如此，所以这次萧弑必定插翅难逃。”方池大笑着，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子。

浠烬听了打了个激灵：“你要拿这个阵对付萧弑？”

“老夫不仅要对付他，还要叫他魂飞魄散，以为魔族拔除祸患。”方池笑道，“殿下不应该感到高兴吗？萧弑一死，便再无人可牵制殿下，殿下亦可随心所愿。”

浠烬愣在原地。

要萧弑死吗？只要她此刻点头，就再也不用担心有关于他的一切了。萧弑那么危险，只有他彻底消失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得到至高的权利和保护。从此这个世界她不必再惧怕任何人了。

可是……

“不行，你身为魔族长老，怎么能用这样阴邪的阵去对付我魔族族人？更何况萧弑是我魔族护法，肱骨之臣。我只要你拖住他即可，谁让你杀了他？萧弑若有事，魔族怎么办？”浠烬知道她从未尽过魔族公主的职责，可至少，她不能将魔族子民推入险境。萧弑于魔族的重要性，是她一个再没用的公主也知道的。

“殿下说笑了，殿下是命定之人，魔族唯一不可离开的是殿下才对。殿下放心，没有了萧弑，还有老臣辅佐你登基。用不了多久，别说兴复魔族，整个六界都将是公主殿下您的囊中之物。”方池显露出来他的阴险面容，对浠烬的话根本不为所动。

浠烬这才意识到，面前的方池或许是比萧弑更加可怕的角色。

方池确实很会怂恿，蛊惑人心，可他终究也未懂浠烬，不知她并非野心勃勃，而只是为了一己之私。浠烬第一次觉得自己胸无大志或许也是好事。

“我命令你取消一切计划，拆除此阵，若敢违抗，我便……”浠烬下意识摸了摸颈部，却发现那里早已空空荡荡，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已经把护身符赏给清烟了。

浠烬瞬间散尽所有勇气，面如死灰。或许她现在的处境才是真的任人摆布。

“便拿我如何？本来你乖乖配合我是可以让你活到萧弑之后的，可你如此不听话，我就只要先杀了你……”方池一伸手，浠烬便觉得一股吸力将她整个人吸了过去，让她的脖子死死锁在方池的手掌。

方池笑得阴阴的：“什么公主，一事无成也便罢了，还只知道将刀刃指向唯一护你之人。我若是萧弑，早便被你气死了。”

浠烬觉得心里突然一痛，皱了皱眉头：“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方池接着嘲讽：“明眼人都看得见萧弑对你忠心耿耿，魔族旧臣皆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认下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公主。可谁曾想到你居然宁愿相信我也要反抗他？哈哈哈，我既擒住了你，便不怕擒不住萧弑。黄泉路上，你再好好与他谢罪吧。”

萧弑居然……真的一心为她吗？她也曾多想相信于他，可他为什么从来不尝试着让她了解他，懂得他。只知道将她关在息芷阁中，任她长大，不闻不问。可今日她才知道，全世界关心她活着与否的，真的可悲的只剩下萧弑。

所以这些年的一切，或许不是囚禁，而是保护？他为她量身打造了一个宫殿，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是为了替她遮挡所有的风风雨雨？浠烬自小觉得自己孤苦无依，不敢把别人往全心为她的好处想，所以不愿意信任萧弑无来由的好。

可惜现在浠烬根本无法继续思考她与萧弑过去的种种，因为她此刻被掐的无法呼吸，大脑也是极度缺氧状态。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紧紧抓着方池的手，试图用指甲抠开他的指缝。可是这一挣扎除了在她颈部留下几道指甲划出来的血痕以外，根本毫无效果。

缺氧到极致，她觉得自己迷迷糊糊要昏过去，直到指甲的鲜血顺着脖子下流，染红了颈间那块刚才还不在这里的护身符。

熟悉的灵力气息充斥于她的身边。萧弑瞬间出现在了方池的身后，给了方池重重一击，一下子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在浠烬昏厥前，只记得睁眼看见的，是萧弑在最后关头用力推了她一把，紧接着她整个人飞了出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还是记恨她的吧……

方池留了一个心眼，方才的紫色星阵只是个障眼法，真正的阵法早已布满了整个房间。阵法启动之时，就算是料事如神的萧弑也只剩下把浠烬推离阵法的反应时间。而他自己，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着这场意料之中的腥风血雨。

萧弑单跪于地，手掌向下发力，表情吃力得压制着阵法。“魔族之人根本无法修习仙术，你到底是谁？”

方池大笑：“果然是萧千算，这些年我为了伪装身份，一直小心谨慎得对你能避则避。果不其然，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不过我的名讳，你只能去问阎王爷了！”方池加重了施法速度，强行催化阵法完全启动。瞬时间萧弑被一团紫光死死包围。

“御魔阵确实是魔族克星，可惜早在仙魔大战时就已经被时任魔尊破解。再加上，以你之力，并不能发挥出它全部的威力吧？实在可惜……”黑暗中，萧弑轻狂得大笑着，一切都在下一秒归于平静。

方池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怎么可能？你已经在御魔阵阵眼之中，不可能毫发无损！”

“你是妖王之子钰舀吧。”萧弑在黑暗中开口道。

方池瞬时间愣在原地：“你怎知……”

萧弑微微一笑，收了魔气，语气带着些慵懒：“确实，就算放在万年前，御魔阵的威力也是数一数二。不过可惜今日你遇到的是我。你自诩聪明，倒不妨猜猜万年前是谁破解了御魔阵？”萧弑说着伸出了手，手心冒出了紫色的火苗。

钰舀听了面色一僵，他已经从萧弑决绝的表情中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押上一切，换了一个在魔族护法面前班门弄斧的机会。他看着萧弑手中的火焰，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连连后退。

谁都知道魔族不好对付，可他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为了争夺功绩，以求后路，只能铤而走险。今日一战只能殊死一搏，并无退路。他果断恢复妖身，迅速聚集全身灵力于妖丹之内，大喊一声，向萧弑站立的地方冲了过去。

萧弑挥拳，手掌穿过钰舀的整个胸膛。然那窟窿里流出来的血却在见光的瞬间燃烧，火光灰暗却灼烧入骨。萧弑知道钰舀生性狠辣，但却未料他竟宁愿自爆妖丹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愚蠢至极。”萧弑冷冷评价，抽回了沾满鲜血的手，在空中甩了甩。

钰舀脸上露出一个狰狞而阴险的笑，然后发出一种又像是尖叫又像是奸笑的刺耳声音。

闻见烟熏，趴在地上的浠烬有了些许神智，她双手扒着地板，用力抬头，却恰好看见了刚才这一幕。萧弑此刻竖直垂下的的手还在滴着血，而让浠烬感觉反胃的，是它刚刚穿过了一个躯体。

浠烬忍不住怯怯的看了方池的尸体一眼，见他躺在血泊中，睁着双目，嘴巴张得很大，里面还有些新鲜的黏液流出……她的胃瞬时间翻山倒海，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掐住。

萧弑觉得侵染过妖血的手已经疼得失去知觉，还能明显感觉这种剧痛正在他身上快速蔓延。但他面色不改的重新直起身。体感这种东西，于一个内心早已疼的麻木的人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他一甩手，将那具尸体收起。

他抬头，恰好对象浠烬惊恐的眼神。萧弑本能的上前想要去扶她，可浠烬见他却连连后退，眼中含泪却不敢发出声音。此时她在面前的，是一个原形毕露的杀人狂魔。萧弑看着她，只觉得心中一痛，瞬时间全身沾染妖血的地方突然刺痛起来，疼的他喘不过气。

萧弑定在原地，没有再靠近她。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那么肮脏。他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双目却提前闭上。

御魔阵布的很拙劣，但他为了防止阵的范围再次扩散，选择在阵开启的一瞬间用已经受损的魔核去抵挡。萧弑本是个聪明人，却切切实实在那危机一刻乱了方寸，选了最蠢的办法。

闽栾带人赶到时，整个殿内只剩下吓晕过去的浠烬，和身受重伤，不省人事的萧弑。

浠烬从噩梦中醒来时，已经安然躺在自己的寝殿。

清烟服侍周全，一发现她清醒过来，就赶忙拿来了一碗热汤。

勉强喝完了汤，浠烬才恢复些许神智。她又想到了那个血腥的画面，一时间像从噩梦中醒来那般坐起。

她一直很忌惮萧弑，也做过他掐死自己的噩梦，可是如今见了这一幕，那些噩梦便想是有了参照，鲜活了起来。

她又开始发抖，紧紧地裹着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团，缩在角落里。

清烟见状，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蹲下，试探着伸手，隔着被子触碰她的手臂，“殿下怎么了？若是觉得冷可还需要我去添些被褥？”

清烟见她未答，站起来准备去拿被褥，浠烬却突然疯也似的抓住她，低着嗓子问：“萧陇辰呢？”

“护法他闭关了，说是在这期间，所有事宜皆由殿下你来处理。所以殿下可要快些养好身子，如今地宫上下都等着殿下呢。”

闭关了……莫非萧弑他也受伤了？可按理就算如此，他也不会这么好心放权给她。她背叛未遂，被他逮个正着，又亲眼目睹他以那样残忍的手段诛杀同族。她不该，还能醒过来……

“他闭关多久了？可说过出关之期？”

“闭关已有三日，未曾说过出关之期。”清烟歪着脑袋看了看浠烬一脸愁相，笑着打趣道：“从前见殿下处处忌惮护法，如今护法闭关了，也不再管制殿下任何，殿下怎么反倒是愁容更甚了？”

浠烬抬头看她，只见是一脸好奇，心中快慰许多。从前怜雾太过小心谨慎，从不感直接打探她的心事，每每都要她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如今和清烟讲话倒是轻松许多“他对我好，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以前就算了，这次他都知道她干了这么些蠢事，怎么可能不加以报复？

“可在护法眼中的殿下，不曾有过价值啊，护法一直都对殿下很好，想来是真心实意吧。”清烟大胆直言。

不曾有价值……清烟倒是也过分心直口快了些。不过此话也点醒了浠烬。其实她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有价值，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倒是也配不上萧弑费尽心思的关押和筹划。

她根本斗不过萧弑。其实在她面前没有什么信任与否的选择题。她只能相信萧弑是真心待她。无论萧弑的安排是什么，她最后都只能照他的意思去做，毫无反抗之力。

“蝼蚁终究是蝼蚁。”浠烬叹了口气。

“若殿下只是想要摆脱护法的掌控，其实线下就有个机会。”清烟道。

浠烬惊讶于她居然愿意替自己谋划，好奇得转身看她。

“殿下只要直接宣布登位便可。”

“直接宣布？这权力萧陇辰都肯放给我了？”她才刚被第一长老方池给哄骗过，此时不敢再乱来。

清烟听后笑了：“确实如此，护法特意嘱咐过，只要殿下开心，任何事情都可以。”

“我也不想再以身犯险，可是萧陇辰于我而言实在太危险了……”浠烬低头，下定了决心。“即刻以萧陇辰的名义下令，明日本公主就要继位。”

那就试试看吧。若是等到萧弑出关，她怕是再也没了的机会。

清烟看见浠烬安排好了事情后依旧神情紧张的坐在原地，便上前笑着扯开话题：“殿下为何一直都如此称呼护法？陇辰莫非护法的表字？”

“对，表字。我听说说只有平辈和长辈能够称呼其人表字，那我是君，他是臣，我自然是要如此称呼他的。”浠烬也只是记恨萧弑老喊她“阿烬”，想以此不让自己在称呼上吃亏。

清烟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也知道“表字”明明是亲昵之人喊的，猜测她许是被萧弑骗了。不过萧弑能想到在这里占浠烬便宜，想必也确实十分在意她，定会护她周全。清烟心中暗自替她松了口气。

“魔族上下，除公主外，也确实找不到一个能与护法同辈的人了。就连那三大长老都是在魔界封印后才立下的，这地宫，也是萧护法一点一点兴建起来的……”清烟憋着笑，感慨道。

“你也钦慕他？”浠烬早就见惯了少女对萧弑倾慕的样子，知道就连曾经侍奉她身边的怜雾都难逃对他的爱恋。

“只是钦佩。我只是觉得……魔界被封后，上天留下萧弑在此，宛如给魔族留下一线生机。”

“想也是了，你我倒是挺投机的。虽然对萧弑各有看法，但却不得不承认他于魔族而言的重要性。不过我一直不解，聪明如他，为何要将魔族未来系于我身，又从不设法取得我的信任。”

“清烟年纪尚小，并不懂过去的纷纷扰扰。但我听说，萧护法曾经在魔尊膝下学艺过一段时间，能唤得魔尊一声师父。若他将对魔尊感念放在公主身上报答，倒也能解释。”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浠烬瞪大了眼睛。

“这只是我的猜测……护法与魔尊并未行师徒之礼，关系到底如何如今根本无人知晓。我只是听说魔尊曾经为护法取下“千算子”这个名号，多问了几句才知晓一二。

“千算子”？形容萧弑倒也贴切。

浠烬没有再表态任何，便唤了清烟下去。但在她心中，却已经不再那样怀疑萧弑。那些他对她的好，一旦有了一个支点，合情理化以后，就不会再让她那样不安。。

浠烬一直如此，不敢轻信他人，却很容易轻信他人。

就如清烟所料，群臣暂时没有对继位大殿有任何异议，反倒都声称会到场。

清烟辛勤得为浠烬打点好了典礼的一切。第二日，按照计划的那般，浠烬身穿一件高贵的紫色礼服，深吸一口气，向王座走去。

王座前，大司仪端着一顶秀丽的帝冠，静静等待。按照魔族礼数算，站在这个位置的，本该是萧弑。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魔尊帝冠早已被封锁在了魔界境内，台上这顶不过是件仿真品。

戴上帝冠，便是新任魔尊。

浠烬深吸一口气，她紧紧攥着袖子中藏着的那份早已拟好的卷宗，里面是她在位期间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命令：浠烬自知灵力低微，难堪大任，自请出宫历练，归期不定。在此期间，特许护法萧弑代理魔尊一职。

如果萧弑继位，那么她的去留应当无人会在意。所以此计划，可行。

只要拿到帝冠……

浠烬加快脚步走向帝冠，默默倒数着离大司仪的距离，就在她离自由只有最后一步时，却被一个声音拦住：“且慢！”

害怕的，还是来了……她早就知道此事必不会如此顺利

“隍仪长老，殿下乃魔尊唯一之血脉，今日年满继位，你有何异议？”清烟开口道。

“哪里来的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隍仪挥了挥手，凭空刮来一阵风将清烟吹得没了影子。

“本公主的侍女何时轮到二长老来管了？”浠烬本来是打算好生与他周旋，但见他随意处置清烟，便一时怒由心生。

“我魔族分族以来向来只信奉强者，从前看着萧弑的面子，才认着你这个一事无成的公主。如今你既失其庇护，居然还有脸面来继任这个魔尊之位？”隍仪长老当众质问。

浠烬吸了口气，知道自己并无底气，也就不予辩护：“就算你说的都是，倘使我今日偏要继任这魔尊之位，你又当如何？”

众人听后都有些吃惊，本以为没有了萧弑她会主动收敛锋芒，谁知这位公主说话竟然如此不计后果。浠烬的功夫比起隍仪还差的远了。

“笑话，无德之人，若一意孤行，老夫不建议为魔族清理门户！”隍仪长老举起拐杖，跳上前来。

此时座下人议论纷纷，可无人上前劝阻。浠烬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冲动了些，暗道不好。她赶忙集结全身灵力想要挡住二长老的那一杖，不想还是以卵击石一般连连后退。在她退无可退之时，空中出现了一把剑，飞速挡在了她身前。

浠烬第一次触碰这样的兵器，却莫名觉得很是合契。

剑光之下，浠烬勉强抵御了这一杖。可愚笨如她也知道这第一杖不过是小牛试刀。她一瞥，看见台下之人皆是一脸看戏模样，。想也是，就算是刚才她即将继任魔尊时，他们也不曾对她露出半分敬重的神情，如今更是不可能相助。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知道她不配做魔尊，可浠烬偏生想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无知小儿，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才叫魔族灵力！”隍仪的第二杖来势更猛，但浠烬钻了他力量大的空，一跳躲到了角落。

“接了这一杖，老夫就认你做魔尊。”最后一杖，力量更大，可他刚刚都这样说了，浠烬遍没理由再躲了。

这一杖，她必须接。

浠烬咽了口口水，紧紧攥着手中的剑，准备好殊死相战。

在那木杖远远接近时，浠烬已经感觉到那股压得她快喘不过气的灵力。她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也来不及改变主意逃跑，只知道自己要完蛋了，她将剑高举过头，也不催动灵力，只闭上眼，直愣愣站在原地等死。

无事发生……

浠烬只听见地上落了什么东西的声音。愣愣地睁开眼睛，只见隍仪长老已经摔倒在地，被周边的护卫扶起。

浠烬看向众人，见他们露出了一个惊恐的神情然后纷纷跪下，大喊：“参见护法。”

浠烬听见这个称呼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机械得转过头。身后，萧弑直直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总能这样，即便带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眼中的阴暗。让人不自觉想要远离。

浠烬只觉得腿软的很，噗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萧弑见状赶紧走近蹲下扶她，“殿下伤到了？”

“没没没，”她一紧张说话都结巴了，她恨不得立刻脱了这一身过于华丽的服饰，然后告诉他她只是在闹着玩……

叛变未成，还被逮个正着，还是第二次……

她开始担忧起自己的死相会不会很难看。

“隍仪长老以下犯上，即刻削去长老之位，押入地牢，听候发落！”萧弑对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道。

扶着长老的那两个护卫立刻改变姿势，压着长老的胳膊。

二长老急了眼：“萧弑，你血口喷人！我魔族就算再说没落，也轮不到一个连接我三杖都不能的黄毛丫头当魔尊！”

“你刚刚说……魔族只信奉强者？”萧弑一边冷冰冰得问着，一边伸手捂住了浠烬的眼睛。

“自然是……”隍仪长老还没说完话，头便从颈部掉下。不一会儿工夫整个身体便化为乌有，飘散于空。

“何人还有异议？”萧弑一个眼神扫下去，众魔通通不敢发声。

有异议的人已经魂归混沌……

“既然今日各位都同意，那便不好再推脱了。不过日后若是有人改了主意，直接来找我便可。我既是魔族最强者，那我拥护之人便是魔族魔尊，谁再敢不敬，便是与隍仪同罪。”萧弑说罢松开了手。

浠烬愣愣得回神，发现下面早已没了隍仪长老，不觉一阵发抖。

“你穿的是什么？”萧弑一脸好笑的摆弄起她那件过分华丽的衣服。

浠烬红了红脸，低着头：“这已经是我觉得最为华贵的衣服了……”

萧弑笑了笑，清了清嗓，身后，一个侍女端着一件黑金色礼服走了过来。

“这是……”浠烬一时语塞。

“你的加冕礼服，真正的魔尊羽衣。”萧弑细声细语道。

这件羽衣的模样是浠烬平生尽见，料子滑的能流进人心里，萧弑准备它应当花了不少心思……浠烬第一次，开始相信萧弑的话，怀疑他莫非真的是认真期盼着她能够登基成王……

可她费尽心思想要登上魔尊之位最终是为了能够摆脱萧弑的控制，如今她当与不当这个魔尊，到底又有何分别？众魔信服的还是他萧弑。

“今日宴会取消，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浠烬觉得当下的这个登基礼已经全然失去意义，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萧弑面前丢人现眼。无论以后她与萧弑的关系怎样，至少今日的算盘，是完完全全打错了。

在群魔的纷纷议论中，浠烬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只有萧弑，朝着她离开的方向，恭敬俯身道：“恭送尊主。”

众人便纷纷会意，也都跟着做了。所有人都知道，萧弑的一声“魔尊”，已然敌过了这一场繁琐的继任仪式。浠烬现在，未戴帝冠，未着羽衣，却已是魔尊。

萧弑直起身子，在一片寂静中将目光投向了那件她只看了一眼料子的衣服，忍不住伸手抚摸。

准备了三千年的衣服，终究还是没有用上……

人人都只觉得她无理取闹，恃宠而骄，可没有人知道，那一刻萧弑踏碎了她的梦。她曾自欺欺人的以为她只要当上魔尊就可以摆脱命运，可以做她自己，可是萧弑却在她即将成功的时候笑吟吟的把魔尊之位推到她的面前。

那一刻，她所有的算计都是笑话，是班门弄斧。

她可以试着信任萧弑，但她依旧不服。凭什么她生来就要承担魔尊的责任，不能自己选择命运归处，她明明可以活的更加自由肆意……

只是她这次不能就这样撒手而去了，因为她欠萧弑两条命。从前她孑然一身，尚且可以奋力抗议，遵从本心，可如今她有欠于他，便不能一走了之。

“告诉萧弑，我在芷息阁等他。”浠烬对清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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