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右侧的刀架上放着一把开了槽的匕首，有点显小，不过寒气逼人。

茶具已经撤走了，此刻，日理万机的桌子上空空如也，舞台和道具都备齐了，后台的演员想必也准备好随时上场了吧。

许多个按钮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右手边，他随心所欲地轻拍了其中几个。

暗门果然悄然无息地打开了，她走了进来，双手捧着地图册，笑得有点发痴。

跟想象中完全一样。

“没人会来打扰你的。”她放下地图，很有策略地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用这里的任何东西，任何人。”

她的脸简直红透了。

如果同一件事以不同的方式演绎两遍，你会记住哪一个？

哪个更真实，哪个更虚幻？

大概率是，哪个都不会更真实，一个比一个更虚幻。

源子凝视着面前深邃的眼眸，只觉得自己昏昏欲睡。

凌晨一点，燃烧的火焰自他腹下蔓延开来，毫不例外，源子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睛，没有抬头，大口喘着粗气，侧着身子静静地盯着枕巾，直到心跳不再那么剧烈，呼吸慢慢开始正常。

“又做噩梦了？”

空旷的屋子里响起一声叹息，她怎么会在这里？黑暗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一只玉手送来水杯，凑得很近。你才是我的噩梦。源子在心底悲吼一声，把她拉了过来。杯子掉落在地上，梦破碎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侧着身子静静地盯着枕头，直到心跳不再那么剧烈，呼吸慢慢开始正常。

“又做噩梦了？”

空旷的屋子里响起一声叹息，她怎么会在这里？黑暗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一只玉手送来水杯。你才是我的噩梦。源子在心底悲吼一声，把她拉了过来。杯子掉落在地上，梦破碎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盯着枕头，心跳不再那么剧烈，呼吸慢慢开始正常。

终于醒过来了，源子看了下时间，五点整。屋子黑漆漆的，手机屏幕的微光打在书柜上，像月光打在起伏的湖面，床底下波光粼粼，源子低头看了下床脚，湖水深不可测。

只是一个梦套着一个梦，他想，得尽快想个办法醒来。

他从床上站起来，赤脚跳上办公桌，在后面胡乱拍了一把，他觉得有必要拜托她带一些水果，或者香烟。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蜻蜓般闪了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很快就会消失。”

“我不记得你了。”

“当然了，是我看见你的。”

“在哪里？”

“也许是在大街上，也许是在小时候。”

“那怎么又在这里？”

“只有在这里，你才能看到我。这只是一个偶然，我并不知道你居然会进到这里来。”

“请帮我拿张地图。”源子感觉嗓子干得要命。

“好的，你要的所有东西很快就到。”她的笑容渐渐凝固，眼神黯淡了下去。

源子打开灯，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似曾相识。

水果送了上来。一双墨绿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

“换人了？”

源子很是惊诧，似乎进来的就应该只能是某个特定的人一样。

这里的女孩那么多，光是他见过的就数不胜数，他对自己潜意识中盲目的笃定感到万分惊讶。

“她已经消失了。”这个小妹有点冷。

“跟她一样？”源子迟疑地扬起手中的照片。

“这个逃走了。”她盯着源子，似乎在命令他赶紧把她抓回来。然后放下果盘，愤愤地诅咒道：“她，消失了。”

一个逃走了，一个消失了。这就是区别所在，是吗？

“出什么事了？”

源子很不明白这两者区别何在。

“没有，果盘不是很好吗？”

她白了源子一眼，傲娇地转身走了。

数不清到底醒了多少次。一直到六点半，源子再没接到任何信息，他简单洗刷后，抓起果盘中的香蕉，一口气吃了三个。

想到出去之后的各种开支，他有点犯难，至少应该先给点活动经费才对呀，总不能人没带回来，倒把自己弄丢了吧。

但是现在找谁去说呢，目前看来，这里的事情似乎已经结束。

只能先出发了。

当源子走下台阶，他立刻注意到，不远处的招牌下，一个女孩笑着挥手示意。

她上身被浅色短袖包裹得恰到好处，一截葱白的腰肢下，橘黄的皮带系着条草绿的九分裤，蹦蹦跳跳地踩着小白鞋，高高挥舞起遮阳帽。

遮阳帽上装饰着两溜复古的麻花辫子，像倒垂的天线，她把它们左晃晃两下，右晃晃两下。

不应该是绿色短发吗？看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源子疑惑地想。

“不是说消失了吗？”源子有些无奈。

“我有说吗？”她甩过来一个果冻般的眼神，解释说：“我备了些东西。”

她自顾自地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座，车并未熄火。

“什么情况？”

“我带你去呀。”她示意他上车。

“你知道夏影在哪里吗？”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她假装惊奇地问。

有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过这个名字呢？或者在哪里看到过？他一时想不起，只隐隐觉得他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不然生活就会变得很不美好。肯定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总之他就是知道，知道很多事情，只不过很多时候，记不起来罢了。

源子决定反攻为守。

“你怎么知道没人告诉我她的名字呢？”

她抿嘴笑了笑。似乎在说，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很快她竟吃吃地笑出声来了，也许她说的应该是，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吧。

源子看了一眼副驾上的遮阳帽，犹豫了两秒钟，转到右侧，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她嘟起嘴唇，轻微撇了一下。在内视镜中看源子坐好后，车锁清脆地响了一声，车子慢慢开动，耳边响起轻快的歌曲。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她试探着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很快就会消失。”鱼儿上钩了，她调皮地笑着说。

“我不记得你了。”

“当然了，是我看见你的。”

“在哪里？”

“也许是在大街上，也许是在小时候。也许是刚刚，在敦煌宫。”

敦煌宫？

源子回头望去，大红大绿的巨型招牌下，是一家小巧的便利店。

对面的面馆老板正把一捆大葱搬下电瓶车踏板，塑料袋被拖下来散了一地，几个土豆滚出好远。

没有任何建筑可以被称为敦煌宫。

源子猜自己大概是被一道激光传送到这条街的，似乎一诞生就在这里，很快，他又隐约记起，好像曾在附近哪家小店里，吃过一碗牛肉面。

“你昨天不是这样说的。”

源子迷茫地把目光转向前挡风玻璃，在拐角处搜寻着电影城。她慢打方向盘，车子转过丁字路口，上了正街。

清晨的大街略显冷清，道路两旁零星的上班族行色匆匆，环卫工卖力地阻止翻飞的落叶冲出树坑，秋意正浓。

没有电影城，没有大饭店，甚至，没有夏天。

“昨天？”她又笑了，“哪有什么昨天呀。”

她谨慎地回正方向盘，平稳地降低车速，礼让几个冒冒失失的小学生跳跑着上了道牙，然后又观察两旁后视镜，确认后方的直行车辆没有超车意向后，用力踩下油门，孤注一掷般，无比坚定地说：

“昨天是不存在的，往前看，我们还有明天。”

她的脸为什么那样红？